【东北篇】柳姨娘怜子心切，金大帅踏雪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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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

｛自打大帅要进京的消息传出来，自诩是跟了大帅多年的，总能猜出几分心思来。想着是个长脸的好时机，便劝着宗连去跟他父帅请缨。谁知这小皮猴儿嘴上答应得快，转过脸又不知道哪儿花天酒地去了｝

｛打他小儿时候就好惯着他，谁知惯出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性子，这会子要骂都不知道该骂谁去！眼看没几日大帅就要动身了，宗连这还醉得下不了地呢，又是气又是恼，胃里突突的疼，强勉扶着青杏的手坐在床边儿｝

｛青杏劝道：姨奶奶别跟十二爷置气，气坏了身子，十二爷将来还去依着哪一个？｝

｛望着儿子沉醉的睡容，眉眼极像我从前模样，又想这后宅里明枪暗箭，已生生折了自己两个儿子，只剩这最后一个，若十分不成，我还去靠哪一个？｝

｛左思右想一番，心也不由软了。一边让青弦伺候着，一边让青杏去打听大帅歇在哪里。听说是人还在书房，便下了一碗挂面，浇上鲜浓滚烫的骨头汤，配上红肠腐乳熏肉酱菜小四样，拿着食盒提了，往书房去｝

｛进门解了厚厚的披风，只见腰身轻盈，和从前并没什么两样。见他在看舆图，便在小几子上摆好汤面和配菜，再轻轻唤了一声｝

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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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含着笑站在一旁伺候，又是拿热手巾又是倒茶。听见这一声问，心里打了个突，但想着这些年自己还是颇得几分宠遇，心里不免定了几分，道｝

大帅放心，连哥儿长大了，也懂事了，这一向练把式勤着呢！妾虽不懂，可是听小李将军他们说好，想必是极好的……

只是这孩子心实，心里有话却闷着不爱说，虽比不得昭哥儿能言善辩，孝顺父帅的心思可是半点都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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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不禁愣了愣，却是极快的反应过来，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这些年年纪渐长，后宅里又添了秦氏曾氏，要么是母家十分得力，要么是人才十分了得，皆不是我能比的，满心以为守着儿子便足了，谁料儿子又不争气……｝

｛这般想着，总不免有些黯然自伤，本是笑生百媚，如今这薄媚中兀自带了一星儿苦涩，软声道｝

连哥儿从前厮闹，皆不过小孩儿心思，如今大帅这么说，可教哥儿怎生自处呢？说到底还是妾误了哥儿，若是哥儿托生在太太怀里，如今早也成就了，都是妾身的不是啊……

｛边说便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望向他时，神色一片哀求。如何不知此次入关凶险暗伏，只是万一大帅得手，连儿便是从龙有功，在兄弟们面前扬得起头不说，日后还可再图富贵。这么想来，便央求道｝

只是人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帅这回去北平，便带上连哥儿又何妨？便是哥儿十分无用，给敏哥儿牵马坠蹬总是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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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心里苦，他这几句话一冲，倒是实实在在滚下泪来，擦也擦不及。想起大儿子两岁得伤寒而死，二儿子不满半日便夭折，如今宗连还教父兄瞧不起，便抽噎着说道｝

妾怎么敢说大帅和太太的不是？只是恨自己无福，护不住两个儿子！斌儿死的时候，大帅征战在外终没能见上一面，后来诚儿夭折时妾抱着他，小小的人儿，连哭都不曾哭一声就……

｛当日怀上宗连，便是大帅念着旧情的缘故，如今旧事重提，亦是此意。顿一顿，索性跪下来，膝行到榻前，伸手堪堪拢住他的袍摆，泣道｝

连哥儿不如人，都是妾身的过错，大帅要怪就怪妾身，不要责怪哥儿。只是哥儿再怎么样，也是大帅的儿子，连禹哥儿都跟着大帅往草甸子上练过兵，哥儿却连外边的天都不曾望过，大帅怎么忍心……？

｛说着说着就愈发伤心起来，浑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只顾垂着头一边擦眼泪一边哭诉｝

都是姨娘怀里养的又如何？人家是天上的月亮，在家娇养着还不算，嫁人做妾还得了足足二十万陪嫁，我的连儿哪里比得上？这一回大帅父女相见，连锐哥儿都带上了，怎么不带上九妹，合家团聚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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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挨他打骂，其实刚才说完埋怨格格的话，自己也回过味儿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也难收。只能怪自己又怨又恨，嘴上不留神｝

｛泪落潸然，整个人痛得蜷成一团，仍是哀哀的望着他，但见他终于松口，也顾不上那些“万一”，连滚带爬挣起来，连连点头｝

多谢大帅！连哥儿虽无大用，必然不给大帅惹事的！大帅就当给他一个机会！

｛见他没有反驳，只是背过身去，心想他是答应了，登时松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悄悄退了出去。泪痕犹在，心里却轻松了许多，只想道：去的人这么多，要出事也是别人，怎会是我儿子~｝

｛如此，嘴上到底露出一分笑来，扶着迎上前的青杏的手，缓缓走了回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