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篇】燕燕于飞

衣香不如花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燕燕》是一阕送嫁诗，这一场戏，是十四少帅为妹妹送嫁，突然想起这一阕，十分感喟。

衣香不如花

｛吉期就在近前，家中人多事杂，出奇的热闹｝
｛因家中并无姊妹，特邀了几家表姊妹们相伴｝
｛一群人看一看新打的头面，夸一夸新嫁娘，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晌午时分｝
｛楼下传了饭，众人先后下楼去，绣房里终剩我一个人坐着｝

｛原是怀着非君不嫁的决心，更不惮妻妾之名｝
｛谁知到了临出门的时刻，心绪竟是十分复杂｝
｛有对新生活的憧憬，亦有对父母亲人的不舍｝

｛这么怔怔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想是早过了午饭的时候，却也不觉得饿｝
｛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以为是红鲤来送吃的，也就闷着没理｝
｛直到面前的镜台里映出哥哥的身影，方流露出几分眷恋神色，回身拥住他｝

断雁越澄空

【同是留学东洋，并无几分洋派作风，不爱军车爱军马，不喜配枪喜马鞭】

【同是金家幼子，金十四自认前23年事事顺遂，直到近日】

【这不靠谱的婚事定下脸色就没好看过，金家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挨了鞭子】

【如今再被妹妹眼中清晰可辨的憧憬扎痛了眼，心底的怒纵被拥住不解分毫，咬牙溢出】

  陆延时，老子跟你誓不两立

衣香不如花

｛在日本时有傅大哥的掩护，一度瞒过了哥哥｝
｛或许也是因此，回国后的定亲，就显得无比突兀，让人难以接受｝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六哥，某一日相见亦抚着我的额发叹息：薄命怜君终作妾，纵使情深也枉然｝
｛更遑论一向疼爱我的父亲和哥哥，反应之剧烈，几乎到了不惜开战的地步｝

｛二十一年来，予取予求，从未有半点不顺心｝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抗争，似乎耗尽了我积蓄多年的力气｝
｛到此刻，在哥哥怀里，听见他胸膛里激烈的乐章，听见他唇边嘶吼的咒骂，只是轻轻说道｝
哥哥，你如此疼爱我，为何不能爱我所爱的人……？

断雁越澄空

【打小就对这个亲妹子的撒娇软语无可奈何，但凡开口总要顺着她】

【这次偏也没了效用】

  别来打岔！

【擒住她双肩，眼里俱是认真】

告诉哥哥，他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还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念及什么眼底通红，又是怜惜又是痛】

  还是他欺负你了！凤凰儿，听哥哥的，就算是咱也用不着这么委屈！，

  你见哥哥们什么时候嫖个姐儿还非得娶回来啦？大不了多给他几个银子打发

  咱满洲的姑奶奶不吝这个！

衣香不如花

｛听完他的话，又气又想笑｝
｛忍不住在他耳垂上弹了一下，嗔道｝
哥哥这是什么话？凤凰儿岂是那等想不开的人~！
我说过，这世上没人能迫我做我不乐意的事，我要嫁陆英时，不过是爱他！
就这么简单！

｛对他不能像对父帅，一句“不管怎么着，我就是要嫁，天塌下来也要嫁”给打发了｝
｛一点点轻轻挣开肩上的手，二十一年来第一次如此有耐性｝
这天下英雄虽多，能入哥哥眼的有几人？
而我心中，当世能同父兄比肩的，不过一个陆英时而已。
我知道哥哥是为了那萧氏……
｛提起这人，心中自然也有几分恹恹，偏头哼了一声，道｝
难道我还怕她？我才不在乎呢！

断雁越澄空

【闻言便是沉默，良久的沉默】

【不怕她千般不许百般不愿，却怕死了她这死心塌地的心甘情愿】

【终是满面阴鸷，隐忍着怒气开口】

  你要非嫁也成，等哥哥两个月去趟北京城

【两个月，足够那萧氏死上八回了！】

衣香不如花

｛弯唇一笑，把人扶到妆台前坐下｝
｛生在这样的铁血家庭，自然读懂了那眼神中的含义，笑道｝
等哥哥回来，人家该是先办喜事好，还是先办丧事好？
｛说着这话，却想着京城据此千里有余，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轻咬着唇瓣不语，半晌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梳妆镜，轻道｝
小时候我还穿过哥哥的旧衣裳，被奶娘抱在手里，险些连母亲也认不出来……
谁知这么多年过去，反倒不像了……

｛忆起旧事，心里酸楚，垂下头来依着他｝
我嫁后，哥哥有时间，多来陪陪母亲……

断雁越澄空

【怔怔看了半响】

【镜中再不见飞扬神采的金家凤凰，只余婉约娇羞的初成少女眉宇间染着情愁】

【眉头皱紧，那抹刺眼的愁！】

  那你把哥哥的护卫全都带上，那些都是咱金家的巴图鲁，哥哥亲手调教个顶个的爷们儿

  还有溥俊，算起来你叫声堂哥也使得，有他跟着去，要是谁敢给你委屈受，哥哥得信儿第一时间找阿玛请命打进北京城！

衣香不如花

｛见他如此关切，实是不好再驳他，便也点头应了，只是轻笑｝
这倒像话本里写的孙小妹，新婚之日侍从皆佩剑悬刀，立于两傍，好生威风~

｛信手从妆台上青瓷花觚里取了一朵百合拿在手里把玩，道｝
不过，哥哥得答应我，若陆英时他并无亏负我之处，你待他，可不能这么凶悍……

｛轻咬丹唇，到底还有些羞涩，把花撂在妆台，芙蓉小脸一扬｝
若教人说我仗势欺人，那才不算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