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塢行館 】东大楼三楼主卧

陸延明

｛到了行馆后终也是在前日早晨匆匆看过一面，脑中萦满父亲神色枯藁阖眸静躺，生命力彷彿正一点一滴从他身上流逝｝

｛那一刻才真的感受到父亲随时随地都可能从自己的人生中告别，没日没夜守在房外，只怕错过手术后的宣告，却又怕听到负面的话｝

｛在傅大哥神色凝重走出时，其他人早被劝回，赶忙迎上，却也得知恶耗，只深深吸了口气向他道谢，让他幇忙通知｝

｛目送他离开之后，握住门把转开轻推，将门阖上后却是迟疑不敢向前｝

｛一时幼时他亲教骑射，留洋前的谆谆嘱咐，回国后的期望殷殷涌上脑海，然则最后逸入的却是那句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

｛神色复杂望着床上又闭眸养神之人，喊了一声｝

爸

陸延明

｛轻应一声，赶忙几步上前，帮他一起撑起身子，将枕头垫于其腰背之处，方便他靠好，就直直站在床边｝

｛胸臆溢满要对他说、想问他的话语，临到嘴边却又嚥了，只不轻不重说了一句｝

傅大哥去叫大家了，一会都会过来

｛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自己先据实以告｝

还有清芸...她也会来，我向她求婚了

｛话一脱口，反像是定下心神，带着坚决目光直视于他｝

陸延明

｛闻言一窒，一时只有默然，但闻轻咳不止，终不忍上前扶过，轻拍其背顺气｝

｛语出有些无奈，到底是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顾忌还是少了一些｝

大哥留学东洋，学的就是军事，于国本就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之才，父亲安排自是好的

只是...时局进展，民主共和之势如火如荼延烧，逐渐深入民心，守着旧业到底只是要等着被取代

国家现今尚四分五裂，难以谋求自强进步，缘由便在各自为政

要结束这状况，中央军就是契机，然陆家家门之荣，却不该止在这上头

｛略一顿，却是渴望澄清些什么｝

而我与清芸之事，却与政治无关

陸延明

｛静默听着，只在他提及死字时，心底一揪，岂不知这样说话的时候已是仅剩无几｝

｛不全是同意其言，也不得不承认以目前政局，中央军的力量到底还是自己实现理想的基础所在｝

｛然而若是如此，更讽刺地是自己连基础都难以掌握，便是淡淡回了一句｝

现下或将来，陆家对中央军的控制妥协与否，却不是我所掌握，我如何应诺

若中央军还要明着姓个陆字，要谈共和统一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个国家就是裹足不前

列强犹对共和国虎视眈眈，即便帝制已亡仍是国败民衰，全因军阀各自为政，各存异心，如何自强

即便中央军...终就也是各为其主

｛目光灼灼对上自己父亲，纵是此刻，对父亲既定的威严印象，仍教自己有些忐忑，却不得不说｝

陆家的光荣必然要从军转于政，而陆家的中央军又何尝不是国家的精锐，谋统一的中坚部队

陸延明

｛怔然杵着，看他蓦然激动，竟迈不开步伐上前｝

｛苍白着眼色，竟是笑了，要抑住心底漫出的愤怒和苦涩｝

我本也没有要同大哥去争那些，但我也不会容大哥走上旧派的老路线

不只是中央军，便是东南军和东北军，还有西南那个摇摇欲坠的政府，终有一天我陆延明都会一一收拾

（再将这个国家还给她的主人...）

｛却是隐了最后一句不敢言，握紧拳头，目光尽是失望｝

共和国要富强起来，这件事势在必行

若爸爸看不上，我也只得认了，您要指望大哥我也阻不了，左右我不会没了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