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馆】二楼西南角（书房）

房管局

位于洋楼二楼西南角，陆延时专用书房。

衣香不如花

——开——
{晨起盥洗罢，边吃着早餐边看王妈拿来的一叠报纸}
{自总统中途退场以来，流言甚嚣尘上，各家报刊均有猜测，唯独《新民日报》笔锋最是老辣}
{心念一转，从一叠报纸里翻出《新民日报》，草草浏览，不由轻嗤一笑}

｛一连几日发表相似的社论，这番暗喻还真是秃头上的虱子，想让人看不见都难……｝
｛吃完早餐，便拿着报纸，径自往延时书房里来｝

｛到了书房却没见着人，只有老佣人王叔在打扫｝
｛单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延时在哪，也不多此一举去问，只道｝
大少爷不曾出门，沈副官定也在家吧。请他过来一下。

故港余年

【大少爷提前吩咐过今日不必过去，漱整后便下楼按例取下文件，独自回房拾理】
【赵科长有信，王叔来时裁刀正划开半封。听他说完来意，顿了顿，方又低头将刀向前划开。手上动作照旧，拉开抽屉将刀放归原位，把信纸抽出压好，这才起身】

【走去书房不过几步，下楼时也未见到别人。但见房门敞着，却也仍是止步于门外，抬手轻叩了两下】

格格

衣香不如花

｛坐在英时往日常坐的红木太师椅上，细细看那篇社论｝
｛偶一恍惚，想着英时在萧氏那边，此时定是抱着女儿逗弄｝
｛沈之修的出现适时截住了无边的思绪，回过神来，予他一个得体的笑容｝
沈副官，请进。

｛素日多番共事，早已不拘避嫌｝
｛示意他坐，并将面前的报纸朝他推了推，笑道｝
今日请你来，实是有篇‘奇文’，邀你共赏。

故港余年

【大少爷今日在何处自然清楚，二十五日后事多繁杂，但亦料到她请自己来这一趟绝非家事】

【得允入内遂照例座于她对侧，低手寻过报纸读去几言，只面色如常，并非意外】
【如今公馆外纷纭，四路八方聚讼盈庭，论说莫衷一是。几家报社笔下刊论连日各有所指，时日愈久，也越加轻言肆欲。大少曾与自己说过几次，虽言小社仍有忌惮不敢直论，而如今几日，却独有新民一家行说尖利】

【此篇昨日读过，如今重阅，垂目于副题八字上停留片刻，只一摇首】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几字用的没错】
【内阁姓傅，而傅二小姐如今又入职新民，日报也姓上半个傅字。两面数番针锋相对，陆家一直牵扯其中，而如今更甚堂而皇之，难免不令人多想】
【垂手从桌前落下，缓缓靠回椅背。视线落于纸上，沉默片刻，方复又抬首向她】

既为人所书自会有带偏颇，一向信则有，不信则无

衣香不如花

｛抿唇一笑，对他所言不置可否，道｝
自古以来，“名士清流”这四个字儿都透着一股子矜贵，上可谏天子之过，下能定黎庶之心。
所以这些行文如刀的骚客，都不免得意忘了形，自诩“世人皆醉、唯我独醒”
｛唇角笑意越浓，指尖轻叩了叩桌面，续道｝
所以对这样的人，得捧着、哄着，做个温水烹蛙的假象来……
等时机到了，可不就是一道香喷喷滑嫩嫩的“田鸡煲”？

｛不能和新民报社正面冲突，却又要挽回局势，这才是我请他来的原因｝
｛一双眸子望定他，语声轻柔而镇定｝
信则有、不信则无，这是自然。
可是新民报社一连几日如此行文，若再没有旁人来发声……
学生闹事是小，欧美诸国借题发挥是大。

｛一言陈明要害，也不再说，由他慢慢会悟｝

故港余年

【抒胸臆而畅怀者有，含沙射影者也有，但非应见在这种报上。无论纸上如何隐晦曲折，纸下授意，却昭然】
【她所言没错。民众多思，思维却会因所见狭限而导致定向禁锢。如同连环相扣，一环而令学生起事，再环便是借题发挥，而最后一环无论何方渔翁收利，绝不再会是陆家】
【不入山何观虎斗，而一山又容不得二虎。淌这趟浑水的人太多，既然都想分一杯羹，却不信会有人从无尽吞的想法】
【甚至金司令，她的父帅，也未必没有其它心思】

【她所言不消片刻便明白，与方才试探一语相同。她求稳，而自己又一向觉得，这第一环并非事小，只是赌不起。】

【由言沉默须臾，复又起身将日报拿近，于此版总副编者名上看下几回，忽道】

不止

【社论所属齐向文、秋宛白两人，幕前提线玩偶自然不会难找。方才所想不敢笃定，而如今她再言几句，却倏尔多有疑心】
【将报纸翻归刊头处，起手一折将旁侧名列翻出示她】

文人风骨不假，但只说文人，不为斗米折腰的

【屈指于傅二小姐名上叩了叩，一顿，似是无奈笑道】

归园田居

【这一场暗箭伤人也没有别的办法。请君入瓮也只能点到即止，而日后多加提防才是要事】
【无人敢自作聪明，如今陷入被动，也只有如此】

【将报纸推归原位，续下前话】

属下尽力

衣香不如花

｛傅家终究是姻亲，平日往来，倒不陌生｝
｛此刻随他的指尖望向那个熟稔的名字，清丽的容颜浮现在脑海，笑道｝
能得咱们家二爷青眼相待的人，又岂会是寻常之辈？

｛在此时提起陆延明，一双眸子却是紧凝着他的面色，不错过一丝变化｝
｛他与英时亲如手足，却亦同陆延明相伴长成｝
｛非此即彼的时刻近在眼前，他的立场如有动摇，对英时将是个极大的威胁｝
｛或许英时信他，不会疑他，可我爱英时，我决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可能的因素伤害他｝

｛同他对视片刻，转开眸子扫过那几个署名，复看向他｝
｛笑意里除了得体的端庄，更有托付的郑重｝
说来英时也算个礼贤下士的人，麾下要找个运笔如刀的实不难。
可我要的不仅是泉涌纷扬的文思高才，更是矢志不渝的忠肝义胆、进退有度的锐目慧心。
如此，非你莫属！

故港余年

【听她提起二少爷，眉心几不可查地一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似乎是一种悖论。社论若傅家做东尚可大概猜出其中利害，若是……】
【这说不通】

【是以她上扬话音落下许久，仍在回想可有纰漏未察。直至她提及“忠肝义胆”四字，方将目光移回，眼神变了变，稍稍前倾坐直】
【闻弦知音，她几言敲打，自然明白】

【忠肝义胆礼贤下士几字听来本无其它，只是如今加上旁敲侧击，心下难免生出些异样，并非是为不满抑或怨愤，只是似为长久以来便早已种下的因由身世而来的自惭卑下。自幼和陆家少爷所学所得近乎一致，如今却各有定命。再提旧事，却仍需明白这一切皆因大总统宽仁】
【左手于桌下缓缓握掌成拳，面上并未再起波澜】
【要认命】

【稍一低首】

格格的意思，属下明白。

衣香不如花

{他沉默良久，似在思虑什么}
{此时此刻，两个人都是各怀心事，因而也并不能完全猜中他的想法}
{只是在听见“屬下明白”四字时，微微松了口气}
{语声如旧平和而淡定}
承君一诺，我便放心了。

{似有言外之意，亦按下不表，婉然笑道}
社论你只管写，发表刊登的事我自会操持，无需担心。
{望他一眼，微一颔首，起身离去}